Wednesday, August 19, 2009

黃子評論 14/08/09 六日譚

建在紙上的工程

《儒林外史》39-40回寫的是蕭雲仙奉父命去松潘投軍,為國效力,征討叛亂。雲仙果然不負父望,殺敵有功,亂平之後受委監督築城。這猶如今日有功勞苦勞的朋黨分到的工程,按理是肥缺。可是,建竣了週圍十里城牆、城門六座、衙署五個的大工程過後,他出榜招集流民入城居住,又叫百姓到城外開墾荒地。為了灌溉農田,他又動支錢糧,雇用流民,大興水利。最後照實數報上給兵部,總開銷為1萬9360兩1錢2分5毫。但經工部核算,說青楓城附近有水草,燒造磚灰容易;而新集流民充當工役,工資便宜。也即是,朝庭僅付城牆建築費。墾荒興水利的工程,不認賬,勒令他退還7525兩銀子。

為國為民做了好事,以致青楓城百姓在功成之後,在城外蓋了座先農祠,在農神旁還供了蕭雲仙的長生祿牌。一毫也未虛報的蕭雲仙,只好回老家,向父告罪。最後是老父傾家蕩產拿錢出來賠償,還短了300多兩。

《儒林外史》寫的是明朝“衣冠”,實際是18世紀的清朝社會。在那貪腐也已制度化的政治結構,並非所有的工程都可以虛報浮報,任由包工程者胡作非為。即使像蕭雲仙這等並未中飽私囊的老實人,做多了,也只有賠了夫人又折兵。顯示工部的KPI沒有流於虛設,核減其數也非全無道理,只不過道理不等同真理而已。

在有KPI之前,大馬也不知有多少工程在投標開工之後,不斷加碼超支的,若相關部門不願讓工程擱置,唯有繼續增加撥款。從今以後是否會繼續保持這慷慨豪邁傳統作風,不知。

不過,像清庭工部那樣,就事論事,核減蕭雲仙的支出,罰他賠款,這可是獨立以來沒有的奇事。反而是翁詩傑敢敢捅破的巴生港口自由區,雖然已陷入十面埋伏,仍然勇往直前,揭露出5到10億的超支,而有些所謂工程竟是子虛烏有的空中樓閣!像這樣的海市唇樓而支去數以億計的工程,是空前的傑作,還是眾多傑作之一,只因碰上膽子最大的老翁,才露餡?

腐敗的清庭工部,遠在千里之外,也不必實地調查,就可按情按理,計算工程所報有否虛浮、符合規格。我們卻要等到有敢怒敢言,看來也敢作敢當的翁詩傑,才能查出這“片面之詞”的超支虛報。如此看來,清朝官吏的算盤,比我們精密的電腦,還算得精準。

星洲日報/六日譚‧作者:黃子‧自由撰稿人‧2009.08.14

Tuesday, August 18, 2009

黃子評論 31/07/09 六日譚

黃子‧隋陽帝的KPI

隋陽帝是中國歷史上最荒淫的暴君之一,他留給後人最大的遺蹟是比布城和雙峰塔大上萬倍的大運河。這2000多里的運河,勞民傷財,但被勞被傷的財和民所付出的代價,卻恩澤了千多年來中國數億人。當然《隋書.刑法志》所載的:凡反抗者“罪無輕重,不待奏聞,皆斬”令人髮指。

別看為了滿足個人慾望的暴君,他並非昏聵無能到底。在開鑿運河的過程,他的KPI,測量寬度、深度,可一點也不含糊。這麼一個工程,若是交給滿清的貪官污吏,相信康乾再世,也未必能達到那水準。到了清朝,貪官貪腐早已制度化。任何工程,都成了肥缺。例如,維修河道即為一個超級的例常肥缺。順治初年設河道總督一人,後來另設副總河。到了雍正七年,明確劃分職掌。總河為“總督江南河道”駐清江浦;副總河為“總督河南山東河道”,駐濟寧。兩總稱“南河總督”。這南河每年經費450萬兩,倘遇決口,另有專案撥款。450萬,只要用上兩三成,包管無事。若是用到40%,考績──KPI一等。

每年剩下的約300萬兩幹甚麼?吃啦!

每位新首相上馬,都會提出新政新口號。

老馬的口號是建立一個更廉潔有效能的政府。結果貪污卻在他手上突飛猛進。效能嘛,看哪個部門?若是投資酒店,須經過70多個關山難越的重重關卡,費時多年,方能成事。有些外資在霹靂州開設工廠,從購地到生產,人都快被迫瘋了,十載美好歲月悠悠過了。

到了伯拉上台,號稱“別為我工作,與我一起工作”,結果不是原地踏步,就是有退無進的。轟轟烈烈捉大魚,5年過去,他自己落馬,一隻大魚也沒落網。四處開幕的經濟走廊,過三兩年當可較客觀地評說。

當今的一個馬來西亞,且別說三道四。反而是KPI,可以看看。而今說降低街頭罪案20%這數據遊戲,可以暫撇一邊莫理會;撥50億也沒問題不大,倒是東西馬鄉區道路是否會提昇到50億的價值,將來不難測出;提昇巴生谷公共交通使用量是老調;嚴打貪污,這不是黃梅調,是發霉調;公開政府所有採購、計劃公開或限制招標雲雲。恐怕需要隋陽帝的霹靂手段嚴密的KPI一番,才不會淪為空談。

星洲日報/六日譚‧作者:黃子‧自由撰稿人‧2009.07.31